浮士德

屋岛作战,续(糖里藏刀)

为什么,自己会坐在这里呢?这种地方,这台“初号机”的里面?

为什么手上明明只有操作手柄,横躺在面前的,巨大无比的阳电子炮却根本没有任何让双手沉重的感觉呢?

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呢?已经无法清晰地思考什么了,某种冰凉的东西压迫着他几乎絮乱的心脏,已经快到极限了。

整个第三新东京市的全部希望不由分说地压在了他身上,此刻已经坐进初号机驾驶位的他已然没有任何退路可言。似乎,只是似乎,他是感觉到自己背负着某种沉重异常的东西,但又说不清自己为何就这么来到这里,面对着已经装填完毕的,威力足以摧毁使徒的阳电子炮。从一个普通学生到这般田地,不过几天,短短的几天时间。

他害怕着,不安着。与其去找集中注意力的理由,现在他颤抖的身心更加需要冷静。然而他做不到,他不是那些战斗人员,更像是被拐卖至此的受害者。

思维的空间被看不清的东西填满,渐渐趋向空白。

那个东西发出的射线曾经让他在医疗室里躺了多久他当然不可能忘记,以及,这之后那个谜一样的少女就正式出现在他面前了。红色瞳孔,蓝色短发,一言不发,说出的话不着边际又莫名使人注意——是个令人疑惑的人啊。总是感觉有母亲的气息在她身上……

他好奇她是什么人。不过,现在这些思绪与即将面临的东西混为一处,只会更让他感到一种无所适从的悲哀。

可怕的悲哀。

我到底是在这里干什么呢?

?……

 

整座山仿佛变了形一般展开——第三对地系统的运作表示作战的开始。撼动大地的震荡与急速喷发而出的火焰在令人难以反应的几秒钟之内织成一张可怕的巨网,舰炮与导弹的火焰与浓烟占据了整片天空,如同陨石一般朝雷天使巨大的躯壳轰炸。雷米尔以核心为中心,分开自己的体表,在一阵电弧流动之音下形成了各种难以形容的立体几何平面,诡异地旋转着,瞬间弹飞了威力足以炸平一座山头的炮弹,有些甚至被雷米尔变化出的尖刺和平面割碎,震碎。使徒平稳地悬浮在地表上,游刃有余地进行防御。

彻彻底底的,碇真嗣慌了。这宛如炼狱一般残酷而真实的战场就发生在离他不过几米远的地方,导弹与炮弹掉进初号机脚边河水的声音填满了耳膜,巨炮轰鸣与雷米尔清脆而尖锐的撞击声几乎要彻底占据他的视觉与听觉。他没有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何等可怕的东西,现在的他已经开始极度后悔坐上EVA的决定了。

这样下去,也许……也许……

命都保不住啊……

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

紧握住摇杆的手开始颤抖,红色的准心却已经渐渐锁定了暴露在外的使徒核。

所有人,真的是所有人,此时此刻都有意识或无意识地,把目光汇聚到了他身上。

不。

不要。

我……

 

黄色的圆形和三角形在眼前杂乱无章地闪动,几乎烧焦他的双眼。那些代表雷米尔身体部位的图标比抽象画还难以入眼。他在某种程度上明白,看着他的不只有美里和父亲,还有一大群和他不相干,此时又恼人至极的围观者。

我不明白的事情么……

好多啊。

不,不要再去想,不能想……

对啊,就这样子,就这样……

 

意识变为空白的前一秒他在那个时刻拉下了扳机。粗长的绿色光束刺穿了雷米尔的身体。巨大的震动中,使徒发出一种极为尖锐,类似于婴儿哭泣的鸣叫声,猛然爆成一团猩红色的玻璃海胆。使徒核暂时没了动静,于是一切都暂停了下来。人声不再鼎沸,噪音也在一瞬间突然消失。

 

沉默。

他的意识的另一部分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拉下了扳机,看到了绿色的光柱从炮口飞出,看见了使徒的身体爆出一团刺目的火花,但他明明感觉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过。时间在他的意识里已经暂时停止了,他无法感觉到更多,出了一种原因不明的,凉飕飕的感觉,像是流水划过大脑。

毫无实感,除了自己可能搞砸了一切。

可以结束了吗……

 

可以结束了吗?

老实说,他真的希望这是结束了。不要有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了,永远都不要有了。他根本无法对可能发生的情况做好防备,那是强人所难。

可偏偏,命运就喜欢捉弄那些它瞧不上眼的人。

 

使徒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合拢,修复,核心突然间恢复了生命力。这只巨大无比的海胆在几秒钟之内快速恢复,已经是和遭受第一次攻击时别无二致了。

一分,红白相位点就差了那么该死的一分,由于极度紧张导致的手抖。致命的光柱与雷米尔的核心擦肩而过,导致它不仅恢复了自身,还利用阳电子进行了充能。

不。

不,这是什么,什么情况,这是怎么了啊……

不,不,不会……

 

乱了,彻底乱了。

根本没有人告诉过他这种状况下应该怎么办,应该如何避免,好不容易稍稍冷静一些的意志顷刻间乱作一团,比之前更甚。他已经根本没有力气和心理余地去想其他事情了,唯一他毫不费力就能想到的事是——他要死在这里了。

他崩溃了。彻底崩溃了。

这一次真的没有退路可言了。

 

使徒的体表瞬间增生出五个晶莹的棱角,红色的使徒核闪烁着可怕的光芒。使徒伸展开扩大了几倍的躯体,一阵尖锐的能量流动之音传遍了它全身。白色的光柱闪现了几秒,瞬间化作一束巨大无比的毁灭性光柱,如狼似虎地向毫无防备的初号机倾泻,淹没了它。

 

炙热,疼痛,灵魂在剧烈的翻滚与撞击中飞出了头顶,意识变为暂时的空白。双手和肢体被巨力野蛮地拉扯,撞击,磕碰在摇晃的驾驶座棱角上,难以抑制的剧痛向他侵袭而来。初号机向后翻滚了好几圈,彻底脱离了发射位,不堪重负的外装甲已经到处都是龟裂纹。

死了吗......

没有啊……

我……还在吗……

失败了吗……

会不会……会不会马上就要......死掉了啊......

 

“不能停下来啊,真嗣君……”

“……我请求让驾驶员恢复驾驶权力……”

“……大家都指望着你呢,真嗣君,你……”

 

失败了呢。

此时此刻,除了驾驶座以外,他看不见周围的任何地方,除了不断逼迫他出战的声音。他被卷入这次事件本来就是个笑话,更何况是刚刚差点进了鬼门关的他。他已经,承受不了任何别的打击了。

“呜啊……呃……”

颤抖的双手紧紧搂着自己。眼泪不受控制地倾泄着。

“咳啊,唔——唔呃——”

完全是孤独的呢。

 

“站起来啊……”

“不然大家都会死的,全都会死的啊……”

“我,我不想死啊……不……”

 

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站了起来。

鬼知道他是怎么摸到阳电子炮的。他麻木的心脏不顾一切地驱使着他爬回驾驶位,爬回发射台。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啊……“

痉挛的双手摸住操纵杆,尽力找回着实感。

”不想死啊……“

 

使徒的第二发毁灭光柱并没让人等太久。尚未清醒的意识里,灼热的冲击和晃动成为了闯入他大脑的访客。使徒加快了攻击的强度和频率,只为快速摧毁初号机。

不会吧……

绝望的双眼没来得及接受太多。

冲击,窒息,模糊的意识。

炙热,灼烤,封闭的液体。

真的要死了吗……

就要这么死掉了吗……

 

并没有呢。

初号机的机体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损毁,这一点他可以察觉到。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挡在了初号机身前一样。

挡在了我前面……

等等,该不会是……

 

零号机以标准的持盾姿势跪立在初号机正前方,手持一面矩形护盾。雷米尔的光柱被挡开形成几道线条,与初号机的机体摩擦而过。零号机的机身颤抖着,明显已经到了运行极限。

”绫波!“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喊出了那个名字,那个他初闻没几天的,陌生的名字。只是此时此刻,此种境况下,这个名字成为了他意识中唯一还能算是清楚的东西。

”绫波!!“

所以呢?这种状况之下,还能如何是好呢?

他已经不想思考,他的心已经承受了过大的负荷。

已经要受不了了啊。

不……

可能……可能还有机会……

还有机会……?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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